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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章】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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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是中原五國歷史上最血腥的一戰,哪怕後來過了許多年,當人們提起那場戰爭都津津樂道,無人不讚嘆那場血腥的戰鬥。

那一天,石仁谷兩側埋伏了西夏五萬軍隊,圍追堵截北麓兩萬精兵,大將軍薛世楠帶兵奮勇殺敵。

四處充斥著喧囂,耳邊全是兵器短接的聲音,浮屍遍野,鮮血染滿白色的山谷。每個人都嘶吼著,殺紅了眼,弓箭手胡亂射箭,盾牌屏障護著駑鈍強攻,而薛世楠一襲銀色盔甲。

戰場上那騎著棗紅大馬,身披戰甲的男人,揮著北麓斬馬刀,威風凜凜地迎風而立,好似從天而降的戰神,永遠是屹立在白雪皚皚間,讓人心生敬畏。

那抹血紅色鬥篷是最顯眼的目標,他手持斬馬刀揮向敵人的戰馬,再一個翻身砍掉身後那人的頭顱……

薛世楠帶兵強勢突圍,足足撐了三個時辰,天降大雪,守在山谷的西夏軍放棄地勢,峽谷外傳來萬馬奔騰,前後峽谷出現北麓和中興的援軍……

那著名的石仁谷一役,西夏全軍覆沒,北麓國以石仁谷一戰為由,向西夏宣戰。

北麓大將軍薛世楠掛帥,領十萬大軍以風起雲湧之勢,節節攻退西夏的防禦,占領西夏五個部落,吞並了西夏近半壁江山。

五國的後人們永遠記住了他的名字,北麓大將軍王,薛世楠!

一直留守在軍需營的秦茹素,站在帳篷外遠眺,她在心中祈禱著那個人安全回來。

明明是大雪的陰霾天氣,西邊的天際卻好似有一片紅火血光,那裏就是石仁谷的方向。

漸漸地,那血光好似在雪地中蔓延開來,就連血腥味都越來越濃重。

軍需營營長正站在物資車上指揮將士收拾,遠遠地就聽見雪地中傳來馬蹄聲,那聲音由遠及近,他瞇著眼看去。

只見,遠處有一騎棗紅色大馬飛奔而來,那人渾身血汙,身後披著的鬥篷,在雪地中翻飛更加鮮艷……

“大……大將軍……回來了!”

四周傳來歡呼和沸騰,那個人一身血色從戰馬上翻身下來,秦茹素看到他的那一刻,淚如泉湧瞬間滿面,他漸漸走近,她的淚眼朦朧中出現了一張血臉,看不到那人的本來面目,她的鼻息間全是血腥味,那濃重的氣息,不知道是染了多少人的血才凝聚成。

他走到她面前,凝視著,說道:“我回來了……”

秦茹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薛世楠渾身是血,他的頭盔不知道上哪裏去了,連頭發都被染成了血紅色。

她嚇得站在原地,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做,他到底傷在了哪裏?

“阿良!叫軍醫,軍醫!”秦茹素放開嗓子大喊。

薛世楠抓住秦茹素的手,安撫道:“不必喊軍醫,我哪也沒受傷,這都是別人的血,你幫我清洗一下就好。”

秦茹素還不放心,“真的沒有受傷?”

她的聲音在顫抖,薛世楠拉著她走進帳篷,迅速褪去銀甲,把她的手放在身上,“不信你摸摸看……”

秦茹素見到他裏面的血少很多,小手連忙解開他的棉衣,古銅色的胸膛上只有以前留下的傷痕,真的沒有受傷。

她一頭撲進他的懷裏,到了現在她的心才算真正放下來,她忍不住低聲呢喃:“你終於回來了,沒事就好沒事就好……”

“傻丫頭。”薛世楠一把抱起她,走到床榻上,兩個人平躺在一起,他吻去她的淚痕,“我說過我會活著回來……”

秦茹素鎮定下來後,才發現薛世楠滿臉倦容,隨即命阿良端了熱水進來,她拿著濕帕子順著他身上的紋理,一點點擦拭去他身上沾染的血汙,他的臉洗幹凈後,露出那張英挺的臉,只是眉頭微皺,似有許多不甘和憤怒。

他閉著眼,忽然說道:“我們贏了,我卻失去了一萬多兄弟……”

秦茹素不敢說她是這世上最懂薛世楠的人,但是她一定是最愛他的人,他不說,她也能體會到他現在的苦楚。

一萬多兄弟……害他兄弟者,猶如砍他手足,他必殺之……他做到了!

秦茹素低下頭用紅唇吻著他皺緊的眉頭,一下不平,又親第二下,她不想看到他傷神,她要用自己的方式來撫慰他的苦楚……

薛世楠的身子震了一下,他感覺到懷裏的女人在做什麽,他們總是能心意相通,所以他知道她這麽做是為何意。

他睜開眼,秦茹素不等他多言,上去就含住他的嘴角,舌尖快速地敲開他的牙關鉆了進去。

那是極致纏綿的吻,那舌尖的每一下舔允,就像是一根羽毛,溫柔地輕撫過他心底那一道道傷痕,她好似是用這種方式來超度那一萬多兄弟的靈魂。

她知道他把他們的血債全抗在了自己的身上,她在他的身上親吻了許久,終於擡起頭,捧著他的臉頰,喘息著:“大將軍,兄弟並不是因為你而死,他們是為了北麓,為了守衛家鄉,讓自己的親人更好的生活,駿馬牛羊有更遼闊的草地,他們並不後悔,更加感激你今天的指揮,你們贏了,他們的死是值得的,所以你不要讓他們失望,不要讓我難過,我們一起記住他們的今天,所以請您一定要振作,他們還在天上等著大將軍,帶領他們的家人踏上他們逝去的這片土地呢!”

那剎那,薛世楠的表情有些覆雜,感動,懊悔,痛楚,然後糾結的心又一點點釋然……

她是懂自己的,有她在自己身邊真好,他還有什麽好糾結的,她說都沒錯,他必須在這條路堅強地走下去。

薛世楠低吼一聲,翻了個身子,吻住秦茹素的紅唇,她低呼:“啊……”

他終於笑了,邪魅地笑容像極了來自地獄的使者,他染滿情欲的眼眸緊緊地盯著身下的女人,“茹素,有你真好。”

薛世楠低頭含住她的唇瓣,用力的親吻著她。

一場歡愉後,薛世楠似是把心中所有的不甘宣洩出,他滿是愛意的眼眸緊緊地盯著身下的女人,茹素說的不錯,他不能消沈,在這條征途上,必須繼續奮勇前進,他才對得起那些死去的兄弟。

如果不是這個女人,他也許不會那麽快掙出來,她是如此的細心,用滿滿的愛意來化解他的憂慮。

薛世楠終於釋然地笑了:“和我一起回北麓見父皇母後吧……”

“你回北麓我自然隨你去,只是進宮的話……我只是一個小小女奴。”

聽秦茹素那口氣,倒是有些酸楚楚的,薛世楠豎起眉頭,“怎地,我薛世楠的女奴又不是見不得光?我就是要帶著你告訴所有人,我愛上了自己的女奴,要定了她!”

她不過是亡國公主,一名小小的女奴,身為皇家子弟的薛世楠,他的父皇母後又怎麽能輕易接受她呢?

像是看出她的心思,他刮了刮她的鼻子,“莫非你是怕見他們?”

秦茹素笑著承認:“大將軍明鑒,說中了奴家的心思,我是怕的。怕皇上不允我們……”

“他不允就罷了,那你可願陪我浪跡天涯?”

秦茹素看向對面的男人,“你若不離,我必不棄。只是……”

“有什麽好只是的,生與死我們都經歷過來,還怕最後這點阻礙嗎?”薛世楠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,“你可要記住今天不離不棄的承諾。無論前方有什麽在等著我們,你都必須勇敢地闖過去,別怕,有我在。”

秦茹素終於綻放出如花的笑容,“喏”了一聲,“好,那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。”

二月初八,大將軍薛世楠凱旋回國,全城老少夾道相迎,無人不讚頌他的英雄事跡。

當夜,皇宮舉行盛宴,北麓皇犒賞三軍。

北麓皇宮並不奢華,彎月的餘暉傾瀉在精致的角樓,紿高墻內灑下一片朦朧的光,遠遠望去,那一座座深紅的宮殿像嵌在雪地上一樣,神秘而又祥和。

唯獨宮中宴請的排場極為相似,宮樂繞梁,宮人們穿梭如織,整個宮殿都沈浸在歡聲笑語中。

殿外忽然傳來太監的唱誦:“大將軍薛世楠……到……”

太監拉長的尾音有些扭曲,皇宮大殿上的所有人有些不解,紛紛轉過頭,只見月色中漸漸走進一男一女。

那男人戴著一頂嵌寶紫珠冠,剪裁的十分得體的黑底繡金的綢袍,袍內露出銀色鏤空的鑲邊,外面穿著一件黑貂罩衫,腰間束著四塊漢白玉,更顯其身份尊貴。

他相貌堂堂,胸脯橫闊,身軀凜凜,那雙懾人的寒眸,有萬夫難敵之威風,可是在望向他身邊的女人時,卻露出溫柔之色。

殿堂之上所有人把這一幕看在眼裏,俱是虎軀一震,那個男人真的是傳聞中冷血無情又殘忍的七皇子、大將軍薛世楠?

所有人順著薛世楠溫柔的目光看向旁邊,又是一楞,那女子身材嬌小,不似北麓人。

她身穿妝花緞面夾襖,面上未施脂粉,五官卻精致極了,明眸皓齒,眉似墨描,冰肌璽徹,兩頰笑渦似霞光蕩漾,唇色朱櫻一點似含丹如花,

兩個人對望時,總是含情脈脈,他們仿若置身在自己的世界裏,不容旁人打擾。

誰都看得出來,他們有情,是深情。

那一男一女手拉著手一起走進大殿,一齊跪下行叩拜大禮,薛世楠朗聲言道:“皇兒參見父皇母後……”

一時間,宮樂停止,舞女散去,大殿內萬籟俱寂,安靜得殿外風雪而過的簌簌聲。

所有人都屏住呼吸,在等大殿上首的男人發話。

沒人說話的大殿裏頓時尷尬,秦茹素一直低著頭,她沒有身份的落差,也做好了被為難的準備,不過跪著而已,對她來說都已經不重要,只要是為了薛世楠,都是值得的。

身旁的人倒好似跪不住了,不顧眾目睽睽,握上秦茹素的手,用力一按,這是給予勇氣和支持。

秦茹素心中甜蜜,忽聞上首的男人淡淡“嗯”了一聲,這才開口說了話,“皇兒凱旋歸來,朕甚是欣慰,先入座吧!”

皇後梁馨優也隨即說道:“皇兒快起來,讓母後看看,好像瘦了許多。”

然而,薛世楠卻沒有起身,只是擡起頭笑道,“皇兒今日帶了一個人,來見父皇母後……”

一旁沈默良久的秦茹素這才出聲,“皇上皇後……萬福金安……”

“朕早就聽聞皇兒收了個女奴在身邊,可就是她?”

“是,她就是女奴秦茹素,皇兒要娶她。”

沒有過多的開場白,薛世楠直接說出了自己最想說的話,他的語氣並不是請求,而是向所有人宣告。

他,薛世楠,要娶秦茹素。

眾大臣連大氣都不敢粗喘,大將軍話落的那一刻,所有人都清楚地看見皇帝陛下那張不怒自威的臉,瞬間瓦解,沒有了以往的冷靜。

北麓皇薛慶旭痛斥道:“放肆,皇族婚姻豈同兒戲,她是什麽身份,你以為朕不知道。”

薛世楠始終笑著,“皇兒駑鈍,不知女奴身份,請父皇示下。”

“皇兒……”皇後梁馨優嘆了口氣,“你收在她在身邊為奴可以,只是娶她為妻,這萬萬不可。”

“為何不可?”薛世楠不依不撓地反問。

“你還想隱瞞,朕早就查出她就是中興前朝公主秦茹素。”

薛世楠微一皺眉,卻被一直垂首的秦茹素攔住,她擡起頭看向對面的一男一女,男人不怒自威,女人雍容華貴,但從他們神色中可看出,他們是極愛薛世楠這個兒子的。

身為同樣愛薛世楠的自己,她十分理解他們此時盼兒萬好的心思,只是立場不同,她也並不懼怕。

“皇上皇後,容民女一言。”秦茹素不卑不亢地說道,“民女確實來自中興,卻不知和前朝公主同名。我只知那前朝公主已亡,大將軍也早已把屍首交予中興義軍,若這時傳出大將軍私藏前朝公主,只怕對兩國不利。

民女惶恐,斷不敢當此禍水,請皇上皇後明察,我只是女奴秦茹素,而非前朝公主。”

秦茹素那從容淡定的樣子,讓不識她的人都微微吃了一驚,且不說她說的是真是假,但句句都是真理。

可是就算她不是前朝公主,就算她沈著冷靜,也無法立即改變北麓皇的態度,薛慶旭冷哼:“你倒是有一張能言善辯的嘴。”

“謝皇上讚譽。”

“噗……”

有人沒忍住噴了一口酒,所有人聞言看去,只見驍勇校尉賽格尷尬地咳嗽兩聲,他是早就見過秦茹素利嘴的,不成想秦茹素臉皮也是挺厚的,被皇上諷刺,也能面如平湖。

薛慶旭冷冷一笑,“即使秦茹素不是前朝公主,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奴,又怎麽配得上我們北麓的皇子。”

“皇兒非秦茹素不娶。”薛世楠的態度堅決。

“放肆!”被打斷話的皇帝陛下怒了,“若她真是前朝公主,北麓因她受中興國進犯,你擔當得起這後果嗎?”

“北麓從不懼其它四國。若父皇擔憂,皇兒願此生帶兵,守在麓山腳下永不歸朝。皇兒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,也擔當不起任何大任。”

“……”

薛慶旭也不是真的註重門第,若兒子喜歡,他也無話可說。

他就當秦茹素是個女奴好了,但是他一國之君被兒子當眾違逆,兒子不說好話給他臺階下就罷了,還一副理直氣壯。

皇帝陛下被氣得徹底沒了話說,他是知道這個小兒子的,一旦想要什麽就一定會得到,不管是皇威還是敵人,他都能勇闖過去。

皇後連忙安撫皇帝,她最了解這父子倆的脾氣,一個愛面子,一個脾氣固執,她的目光掃了一圈,落在一點上,心中想到了如何化解父子倆的矛盾,她眉眼一彎笑了起來,“秦姑娘,北麓女子從來都是靠自己的本事,來贏得夫君的喜愛和別人的尊重。”

秦茹素不語,聽她繼續說下去。

“本宮第一次見秦姑娘,不知你是如何獲得世楠的親睞,但本宮卻知道有這麽一個人,為了本宮的皇兒,居然扮成小廝混了進來,賽亞,別躲了,快出來吧……”

只見賽格突然滿臉漲紅,他身後的小廝笑吟吟地走到大殿中央。

不同秦茹素的嬌小窈窕,賽亞一身男裝打扮,有著北麓女兒的颯爽英姿,她落落大方地跪下叩首,“賽亞無狀,請皇上皇後責罰。”

“哪裏的話,誰不知你是有心來看我皇兒的。”

賽亞面上一紅,卻大方承認,“還是皇後娘娘知道我的心思。”

既然皇後開了口,她索性也沒什麽好顧忌的,她素來是個直腸子,有什麽說什麽,“秦姑娘,即使今天皇帝陛下允了你和七皇子的婚事,我也覺得你是配不上他的。你要是真有本事,就與我賽亞較量一二,如果贏了我,我就心服口服,絕不再妄想嫁給七皇子。”

“有氣魄。”

賽亞一番話正中皇後的下懷,她等的就是這句話,她不理秦茹素的反應,卻對著一旁沈默的兒子問道:“皇兒,你為了秦姑娘忤逆我們,眾叛親離,只怕將來秦姑娘的心裏也不好受。若是秦姑娘拿出點本事,讓所有人心服口服,本宮和陛下也再無二話,真心接受她。陛下您說是不是這個理?”

皇後這是一箭雙雕,既保全了皇上的面子,也藉機化解了難題。如果秦茹素能贏了賽亞,他們也無話可說,但是她輸了,那麽就別怨她棒打鴛鴦了。

梁馨優想若是這個女人真愛薛世楠,她就不會讓自己心愛的人為難。

皇帝陛下對皇後的方法了然於心,隨即又加了把火,“皇後說得甚是有理,皇兒既然真心愛秦姑娘,自然相信她能贏得所有人的讚譽。”

薛世楠當然知道父皇母後的把戲,他偏過頭看了一眼秦茹素,只見那女人笑靨如花,沖著他點了點頭。

心有靈犀一點通,薛世楠明白了,於是叩首道:“若秦茹素勝了賽亞……”

“朕一言九鼎,立即賜婚。”

秦茹素也拜下身,“民女秦茹素,願與賽亞姑娘比試。”

皇上皇後笑了,賽亞滿意了,眾大臣也松了口氣,比試的事就這麽定了下來。

夜宴這才算正式開始,只不過唯有一人心生擔憂,賽格看了眼自己的妹妹,他知道她不會贏……

【終章】

當晚夜宴結束後,為表比試公平,皇後梁馨優把秦茹素和賽亞都留在了宮中。薛世楠離開前,拉著秦茹素說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。

“這幾天在宮裏不要亂跑……”

“喏。”

“忙完了就早點回來,晚上一個人睡覺很冷的。”

秦茹素的臉紅了紅,“喏。”

“嗯……”薛世楠看著一旁尷尬的二老,憋著笑拜別,“父皇母後,兒臣告退。”

他也再無多話,叩拜後淡定自若地離開,隨後秦茹素和賽亞也各自被帶到後宮安排了住處。

所有人都離開後,北麓皇皺起眉頭對著皇後說道:“咱那兒子似乎信心滿滿啊?”

“臣妾也看出來了。”梁馨優點點頭,“那陛下我們當如何是好?”

“還能怎麽樣?咱那兒子是什麽性子,你還不知道,哼……倔強得很。如果出了難題,那秦茹素過不去,他肯定敢帶那女人私奔。”

梁馨優捂嘴淺笑,“當初陛下為了娶我,不也是費了番心思。”

“哎……所以我們父子倆一個脾氣,朕這個當爹的還能說什麽?”薛慶旭嘆了口氣,“朕哪裏真想為難他們,只是秦茹素的身份……”

“陛下,正如她所說,她只是女奴。”

“既然如此,那就看她如何過得了賽亞那關吧……這事就交給你了。”

“喏。”

自那夜後,賽亞和秦茹素就被安排在後宮裏的一處庭院內,沒人知道比試的內容是什麽,兩人一住就是三天,這期間皇上皇後都不曾來過,好似忘了她們的存在。

這一日傍晚吃了夜飯,賽亞終於心生埋怨,來到秦茹素的房間,一進門就看見秦茹素正在看書。

秦茹素喜靜,賽亞又淳樸,兩個人雖然是情敵,但是見面卻沒有劍拔弩張的火藥味,這些天相處下來,彼此也都熟悉不少。

賽亞走進屋,不滿道,“秦姑娘,你說說看,皇上皇後他們到底打的什麽主意,怎麽還不讓我們去比試啊。”

北麓黑天早,秦茹素見賽亞怒氣沖沖,放下手中的書,淡淡一笑:“賽亞姑娘快來坐,我剛泡了大紅袍……”

秦茹素起身給她倒了杯茶,“喝點茶潤潤嗓。”

賽亞比秦茹素小,性子單純,也沒和她客氣,拿著茶喝了許多口,眼神看向夜燈下秦茹素果然有幾分嫵媚動人。

她是個直腸子想到什麽就說了出來,於是問道:“是不是因為你長得好看,所以七皇子才喜歡的你?”

秦茹素笑著看她,搖頭否認:“不是。”

“那我就真想不出,七皇子會喜歡你的理由了。”賽亞坦白道:“你既沒有北麓女子的英武,又長得如此嬌小,恨不得風一吹就倒呢。”

秦茹素不答反問:“那賽亞為什麽喜歡七皇子?”

“因為七皇子是北麓國最勇猛的男子,他驍勇善戰,足智多謀,攻退西夏的多次進攻,這次還占領了西夏半壁江山!只有他才值得我賽亞喜歡的男人!”

“只因這樣?”秦茹素終於明白了,賽亞這小丫頭哪裏是喜歡薛世楠,只是一種英雄主義的崇拜罷了。

“不然呢?難道你不是因為這些原因喜歡的他?”

秦茹素笑道:“不全是。”

“什麽意思?”賽亞不懂。

“那我問你,如果這個人不是薛世楠,也驍勇善戰,足智多謀,甚至把五個國家都統一了,你是不是也會愛上他?”

“我……”賽亞蹙起眉頭,“我沒想過。”

“可是我想過,若這個人不是薛世楠,他再如何勇猛,我都不會愛上他。但只因為這個人是薛世楠,無論他是高矮胖瘦,只有他能令我傾心,我願陪他生死相隨。就如我是秦茹素,也許我不夠英姿颯爽,也不是因為我長得清麗,這些對他來說都不重要,只因為那個人是我就夠了……”

賽亞張了張嘴,她有些被繞糊塗,“不明白。”

“好吧。”秦茹素笑笑,感情如此覆雜的事情確實很難解釋,她打了個比方,“就好像有兩件衣裳,一件是頂尖的女紅是你做的,另一件卻十分糟糕,但卻是我做的,他不會去選頂尖的女紅,卻很喜歡我做的那件,即使那衣裳糟糕的不能穿在身上,他也會很開心,因為那是我做的。這麽說你懂一點沒有?”

賽亞想了想,“可是我又做不出那麽頂尖的女紅!”

這回輪到秦茹素沒話講了,這姑娘怕是說不通了。

“那到時候我們就比你最拿手,可好?”

“你這是什麽意思,難道是想讓著我?”

“怎會!哪有把自己的心上人拱手讓人的道理。”

“那你是什麽意思!”賽亞氣得鼓起嘴,“我不懂你所說的那些什麽因為是你才喜歡,反正我們按照約定比試一場,不管誰贏,我都不後悔。”

秦茹素嘆了口氣,“賽亞,難道你就沒想過,那個和你成婚的男人若不愛你,那樣的姻緣豈不是很痛苦?”

“不曾想過,我只知道我喜歡七皇子,只想嫁給像他這樣的男人,這就足夠了。”

“不夠。”秦茹素搖搖頭,“不是兩情相悅的姻緣是不幸的,男人的心不在你身上,早出晚歸,讓你獨守空閨,甚至娶三妻四妾……”

“不會,七皇子不會的。”

秦茹素無奈地看著她,殘忍地說道:“若是你要嫁的人是薛世楠,那麽我敢肯定,他一定會。”

其實這些話本不應該她來講,但是這些天比試這事都沒有提起,她心中也漸漸明白,薛世楠的父皇母後是用這種方法變相妥協了。

雖然她不需要一場比試,但她必須要面對賽亞,只有真正說服賽亞,她才算真正過關。

這些天相處,她也知道賽亞是個單純可愛的女子,但是人一旦有了執念,就很難改變最初的想法,尤其是賽亞的想法實在太簡單,對於愛情根本沒有想過太多,以為只要喜歡那個男人就足夠了。

不夠的,遠遠不夠的……

如果不打破賽亞的幻想,她是不會真正明白的。

秦茹素嘆了口氣,看來她必須要做壞人了,“若是現在薛世楠說他喜歡上別的女人,我一定會退出,絕不強留,因為我知道,一個男人的心思不在自己的身上,我就是使出渾身解數也無法得到他,最終的結局也是可悲……”

賽亞終於聽明白了她的意思,小臉不由漲紅,小性子上來,拍著桌子就站了起來,“這話我是聽明白了,你是在拐彎罵我自作多情!”

“賽亞,我只是希望你迷途知返,像你這麽熱情的姑娘,一定值得更好的男子喜歡。”

“這世上最好的男子就只是七皇子。”賽亞狠狠道:“饒是你巧舌如簧,我也不會上了你的當,你就是想讓我放棄和你比試,才會說這麽多話激怒我。”

“我是為你好。”秦茹素一再被挑釁,但是她的笑容依舊不變,“真正的感情是兩情相悅……”

“休得再多說。”賽亞怒極,“我不等皇上的旨意了,我今天就要和你一決高下!”

說著,賽亞就出掌而來,她本就比秦茹素高大許多,從小又習了一身好武藝,怒氣上來更是下手不知輕重。

秦茹素躲閃不及,實實在在地挨了一掌,她吃痛不已,連連躲閃。

賽亞哼道:“躲什麽?怪不得剛才說那麽多想讓我放棄,原來你根本是怕了我,怎麽不敢跟我比試嗎?那我就當你是認輸了。”

“是只要我贏了你,你就會放棄?”秦茹素也別無他法。

“自然,我賽亞說話算話。”

“那好吧……”秦茹素打開大門,說道:“我們去院子裏比,我們說好勝負點到為止。”

明月當空,白雪覆蓋的皇宮在銀輝下籠罩著,更顯安詳。

秦茹素和賽亞被安排在靜雅軒,這裏本是公主所住,但北麓皇後只有七個兒子,沒有女兒,這座宮殿就一直空置著。

宮殿裏只安排了一名使喚宮女百合,她早已睡下,卻被一陣打鬥聲吵醒,她推窗一看,不由大驚失色。

這……這……

秦姑娘和賽亞姑娘這幾天相處得還算和睦,怎麽她不過打了個瞌睡的功夫兩人就打起來了?

她不懂這打打鬥鬥,也看不出來誰贏誰輸,一會兒是賽亞姑娘出掌揮向秦姑娘,但是秦姑娘的腳步好快,根本就碰不到她的衣衫,一會兒秦姑娘翻身躲閃,賽姑娘跟上去窮追不舍……

百合是奉了皇命照顧兩位姑娘,她們要是有什麽閃失,她可擔當不起,她不敢遲疑,穿起衣服就向旁邊的景泰宮跑去……

賽亞輕功不如秦茹素,幾番下來,有些氣喘籲籲,“你跑什麽!打不過就跑嗎?那我們永遠都分不出勝負的。

“勝負真的很重要?”

“當然!”賽亞說著話也沒有停下手中出掌的動作,“如果不贏你,我怎麽得到七皇子。”

秦茹素一直是只守不攻,想著拖延時間,“就算你贏了我,你也得不到他。”

這話更是激怒了賽亞,她又加了力道,快速攻過去,“廢話少說,贏了我才是真本事!你光說不練,根本不配七皇子喜歡!”

秦茹素翻身一躍,站在宮墻之上,月光之下她清冷的神色,有著一種神聖不可侵犯的感覺。

賽亞仰頭而望,就聽她風輕雲淡地笑了笑,“那麽賽亞,我就不客氣了。”

“好大的口氣。”賽亞也沒客氣,跟著上了宮墻,與秦茹素面對而戰,“我就怕你客氣呢……”

話音一落,賽亞強勢攻來,出掌快如疾風,她就不信自己贏不了這個柔軟無骨的女人。

今夜北麓皇在景泰宮宴請軍中幾個主將商討軍務,薛世楠和賽格也在席,當聽到百合的稟告後,所有人都紛紛趕來。

遠遠地,只見宮墻上兩個身影一進一退,一躲一閃,正沈浸在武鬥比試的世界裏。

幾個回合下來,秦茹素已經摸清了賽亞的拳腳路數,她雖然她及不上賽亞的功夫,但是她身輕如燕,時間久了賽亞就會支持不住。

賽亞失去了耐心,她的腳快速掃過,秦茹素不得已足尖一點向後退去,賽亞緊隨又一出掌,就在擊中秦茹素的胸前時,卻被她彎腰攔住,趁著賽亞露出的破綻,秦茹素向前一躍躲了過去。

卻在這時,賽亞根本收不回攻勢,她腳下忽然一滑,身子在宮墻之上搖了搖,她心中突驚,尖著嗓子叫了起來,“啊……”

賽亞就如飄落的白雪,仰著身子直直地向宮墻之下掉了下去,秦茹素眼見來不及抓住她的手,單足在墻上連蹬幾步,才追上掉落的賽亞飄落的身子,反手一握,來不及多想,死死地護著她的身子……

已經離得不遠的薛世楠根本來不及阻止這一幕,只見秦茹素背朝下狠狠地摔在了地上,而賽亞被她安全無恙地護在身前。

薛世楠在看到秦茹素掉下來的時候,就已經急速飛了過來,可是他還是沒趕上,只能看著秦茹素痛苦地躺在地上,他一把推開她懷裏的賽亞,想要抱起秦茹素,可是又不敢輕易動手,他不知道她傷在了哪裏。

他終於體會到當初秦茹素的感覺,原來他受傷的時候,她的心痛是這樣的感覺。看著她難過,薛世楠恨不得從宮墻上掉下來的是自己。

他所有的糾結、痛苦和憤怒都被賽亞看的一清二楚,賽亞從沒見過那個英勇的男人露出這麽覆雜的表情,她知道自己輸了,剛才是秦茹素救了她。

“七皇子,秦姑娘不會有事的……”

賽亞本想宣慰他幾句,卻被薛世楠猛地回頭,被他那睚皆欲裂的眼神嚇得後退了半步,他的目光好兇狠。

可是他的話更殘忍。

薛世楠的薄唇說出了世上最冰冷的話,徹底擊碎了賽亞以前所有夢幻的好感,“她最好沒事,不然我會讓你這輩子都生不如死。愚蠢的女人!”

賽亞又退後了一大步,這一刻,她終於明白了秦茹素之前說的話,原來愛情真的是兩情相悅,如果他不喜歡自己,就算自己美若天仙,琴棋書畫樣樣精通,她在他眼中也不過是一堆糞土。

她的心碎了,也死了。

這一晚,皇宮靜雅軒整夜掌燈,註定是許多人的不眠之夜。

有些事旁人說也說了,勸也勸了,比試出了高低都不見得開竅,但一旦遇上那個心尖上的人,只須一句話,就戳破了所有的夢幻。

賽亞哭也未哭,就徹底對薛世楠死了心,更何況這場比試她確實是輸了。

禦醫和薛世楠在屋裏守著秦茹素,其它人都被薛世楠趕出了門外,就連剛剛匆忙趕來的皇後和皇帝陛下也沒能幸免。

薛慶旭見秦茹素昏了過去,也沒計較,只是問向賽亞今晚到底是怎麽回事。

賽亞從秦茹素勸她放棄薛世楠講起,然後她說自己根本聽不見去,一怒之下就要和秦茹素比試,結果沒想到站在一旁的賽格低聲痛斥道:“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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